3月，早春的北京依然寒冷。在北京海淀区车公庄西路的一幢写字楼里，北京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董事长陈永宏满面春风，他与刚从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跳槽过来的资深注册会计师张欣有力地握手，连说了几个“欢迎”。
最近，已有3名来自国际“四大”的高级项目经理级的资深注册会计师陆续加盟天职国际。而在此之前的几年，累计有二三十人离开天职国际，转投“四大”。
人才回流、风向急转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前国际“四大”裁员减薪而一部分国内大所却在招兵买马。
对任何人都是难关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分析人士认为，国际“四大”在前几年膨胀过快了，大量地从国内事务所挖人，甚至连人带业务一起挖走。全球经济低迷之后，“四大”的业务量衰减很多，失去了持续增长的高收入作支撑，“四大”只能以各种方式裁员、减薪。
“这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难关。”来自英国的GrahamDurgan是EmileWoof国际机构总裁，他的另外一个职务是英国外部董事协会主席，他告诉记者，目前，“四大”在英国的事务所已经全部停止招聘新人，其中KPMG（毕马威）正在实行每周4天工作制，以节省人工成本。很多专业人士选择充电、学习，以提升自身实力应对危机。
全球经济低迷，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当然不能独善其身。
“我与很多新的客户沟通时，普遍感觉谈判难度大了，客户总是说，现在经济形势不好……”资深会计审计专家、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连起的亲身经历代表了很多业内人士的感受。
张连起表示，当前全球经济低迷对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国内部分行业的企业购买会计服务的支付能力在降低，或者说是支付意愿在降低，其中在轻工业、房地产业等行业受影响略大些。二是企业的一些自发性服务需求降低了，比如在财务顾问、内控设计等方面的需求降低，与此同时，企业在破产清算等方面的需求却增加了。三是由于客户企业业绩考核的压力，很可能导致注册会计师舞弊和错报的压力增大，并可能带来一些陷阱。
陈永宏认为，从目前情况看，金融危机对行业的负面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国内证券市场IPO（首次公开募股）暂停带来的影响，二是管理咨询市场的萎缩，很多 企业对这部分订单有所压缩。“我们的一家中央国企客户的管理咨询订单多年来一直保持在300多万元，结果在去年底减少为100多万元。”陈永宏说。
对于一些分析人士所说的金融危机带来的破产清算订单逐渐增多的情况，陈永宏说，“天职国际有几个员工派到英国的合作所UHY工作，他们说现在英国的企业破产清算案例更多了，从而增加了很多新的订单。但是，国内市场可能有些滞后，目前还没有显现出来。”“正在蔓延的国际金融危机对注册会计师行业肯定有影响，但不会很大。”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以下简称“中注协”）秘书长陈毓圭指出，最近几年，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收入增幅一直保持在20%以上，现在全球经济形势不好，预计行业收入增幅可能有所降低，但不会大幅降低。这一判断，是基于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面没有改变，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生存的环境并未恶化。
危机中蕴含机遇
危机的表象之下，国内注册会计师行业正迎来了一个发展良机。
前述资深分析人士认为，同样面对这场全球经济危机，“四大”所受影响会大一些，国内大所受冲击会小一些。因为国内所的主要客户是大型企业集团，这部分市场相对稳定。而且，国内市场的并购重组比较活跃，正在形成新的增长点。
“客户、人才和品牌是事务所竞争力的三大要素。”该人士说，随着财政部等九部委联合发布的《关于支持会计师事务所扩大服务出口的若干意见》，以及中注协实施的“做大做强”、“走出去”等一系列战略举措，中国本土会计师事务所的竞争实力正在逐渐增强，他们或通过合并做大做强，或通过“走出去”培育新的增长点，或稳扎稳打树立品牌，一批H股上市公司放弃“四大”转而选择国内事务所。例如，鞍钢股份成为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承接的第一家A+H股公司。天职国际新增加了1家H股公司客户（中国建材），3家A+H股公司客户（中海发展、中海集运和南京熊猫）。
从人才方面看，国内大所的吸引力大大增强。“我选择事务所的标准是能提供好的发展平台，现在看来‘四大’并非最优。”一位正在参加ACA（英国特许会计师）资格学习的资深注册会计师沈女士对记者说。
“经济低迷反而给国内大所提供了一次极好的机会。”陈永宏说。
以前都是‘四大’从国内所挖人，现在反而有了大量的回流，而且多为项目经理级人员，这种融合交流可以减少很多培训成本。“我们和‘四 大’是互相培养嘛。”陈永宏告诉记者，天职国际最近对员工有个较大幅度的加薪，不仅没有裁员，员工数量反而增加了12%。
“从某种程度上讲，‘四大’的神话正在破灭。”前述分析人士言辞激烈，现在有关部门已经逐渐认识到，国内大所与国际“四大”在专业水准上并没有什么差距，反而国内所更熟悉中国本土企业的情况，沟通起来更便利。而且，在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中，实际上隐含着不少审计失败案例，很多国际企业都是由“四大”审计的，可是问题终究暴露出来了。
行动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最近，GrahamDurgan每隔2个月就要来中国给ACA（英国特许会计师）学员授课。他告诉记者，中国的会计师事务所完全可以做到“四大”之外的第“五大”，中国注册会计师的专业能力和国际化视野都已经不是问题。他认为“关键是要有这个野心”。
GrahamDurgan说，今年1月，国内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立信率旗下五家成员所正式加盟全球第五大会计师事务所“BDO”国际会计师事务所集团。“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他说。
在当时的签约仪式上，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公司董事长朱建弟表示，在国际金融危机影响日益显现的情况下，“走出去”寻求国际化合作是国内会计师事务所顺应经济全球化、国际资本市场一体化总趋势，谋求继续生存、壮大的必由之路。
据中注协最新数据，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已经达到7200多家。按照中注协此前的规划，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计划用5到10年的时间，发展培育10家左右能够服务于中国企业“走出去”战略、提供跨国经营综合服务的国际化会计师事务所。
“现在，行业要靠提升服务质量来换取收入，这是比较现实的。”张连起认为，危机环境之下，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只能是适应，挖掘自身潜力，提供高质量的服务，发挥自身特长，给陷入困境的企业提供破产重整等服务。在自身适应环境的同时，帮助客户企业适应环境。
“面对危机，行动是最好的应对之策。”陈永宏说，国际“四大”毕竟有着100多年的发展底蕴，中国本土会计师事务所要想走出国门，在国际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仍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记者在发稿前了解到，中注协正在组织人员起草一份《注册会计师行业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指导意见》，目前还未最终定稿，其中将包含一系列具体应对措施。行业如何应对危机，让我们积极行动，共同拭目以待。（文中张欣为化名）
